晚读丨北海南康水鸭塘村的抗战英雄

我的祖父钟锦瑞曾经是国民党十九路军的一名连长。1927年，合浦同乡邓世增任广州卫戍司令，祖母随祖父所部驻扎广州，祖父的胞弟钟经瑞曾任十九路军的团长。“一·二八”淞沪会战时率一团在吴淞要塞与日寇进行过一场惨烈的战斗，当时十九路军的一名排长姓李，是南康粪箕营人，他是我祖父的亲外甥，战斗中他三次负了重伤，仍从医院偷溜出来继续参加战斗。上海有关部门为此拍了《十九路军一伤兵》纪念视频节目。

淞沪会战

十年前我从岗位上退休，有一天偶遇某领导，他对我说：“老钟，你的先辈不是参与了淞沪会战了吗？你应该搜集搜集，写一写，这可是我们铁山港子弟投身抗战的光荣历史啊！”

去年5月，家乡南康水鸭塘村的钟氏宗祠因年久失修需要重建，在乡亲们的盛情邀请下我参与了宗祠的筹建工作。在村里与一些老人闲聊中，特别是当我翻阅了钟氏族谱后，大吃一惊——水鸭塘村在上世纪三十到四十年代竟然有八人是黄埔军校毕业生！他们是钟经瑞、钟诚彰、钟远彰、钟元彰、钟善彰、钟环瑞、钟洋彰和钟琦彰。据不完全统计，当时从排长到团级干部水鸭塘村共有二十八人，至于当兵的有多少人已无从计算。这样看来，铁山港水鸭塘村被誉为“十九路军子弟兵村”实至名归。我曾经跟黄埔军校旧址的一位管理人员探询，有无发现一个自然村中有八名黄埔军校生的先例？他回答说：“迄今为止，尚未发现。”

黄埔军校

为什么水鸭塘村这么多十九路军的官兵，而且有八人毕业于非一般人能随便进入的当时赫赫有名的黄埔军校呢？最关键的人物便是邓世增。

邓世增

邓世增，字益能（1889—1954年），南康玉塘村人，其父鉴秋，是名老学究，初在玉塘村设馆教学，后迁南康镇，设馆名“鉴秋学舍”，所获束脩不堪以家用，后转行贩卖珍珠，因懂行，善加工，贱买贵卖，获利甚丰，家境日渐充裕，成为南康一带富裕之家。邓世增幼时随父在玉塘村读书，后考入合浦廉中，适逢辛亥革命爆发，全国掀起反清风暴，邓世增毅然参与反清活动，后被送入广东陆军速成学校炮科，毕业后回合浦等待时机。此次返乡，其实是遵父“男大当婚”之命回家完婚。我的曾祖父叫钟毓棠，是前清学生，曾任区长、局长等职，他的胞弟叫钟毓槐，是前清武生，曾任马屋盐务局长，钟家当时在南康一带可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士绅。钟毓槐生有五子二女，小女名叫钟媚瑞，我父亲一辈都叫她为五姑。由于门当户对，由男女双方家长做主，邓世增与钟媚瑞择媒成亲。钟媚瑞说话“论吉”（北海方言结巴的意思），我奶奶曾经跟我说过，五姑长得又瘦又“论吉”，但她有旺夫命。邓世增成婚后官运亨通，连升几级。

1923年夏，邓世增审度了当时的形势，觉得是发展队伍的好时机，便出资买了两门山炮，带领两百余人到肇庆投奔粤军第一师长李济琛部，我爷爷钟锦瑞、叔公钟经瑞等二十多名子弟兵，包括邓世增的外家叔侄都参与其中。邓世增被任命为炮兵营长，不久，邓世增率部参加讨伐陈炯明之战。战斗期间，邓世增发现从家乡带出来的兵虽然大多是热血青年，能吃苦耐劳，不怕牺牲，但却缺乏军事知识及作战经验，便陆续选派了二十多人到各种军事学校学习。李济琛当时曾兼任黄埔军校副校长，于是钟经瑞等八名南康水鸭塘村的青年，便获得了进入黄埔军校学习的机会。

钟经瑞1926年至1928年3月参加黄埔军校高级班学习，其同班同学有黄公略等人。钟经瑞在黄埔军校高级班毕业后升任十九路军七十八师一五六旅第四团团长。钟经瑞一向坚持从严治军，他堂侄钟某彰是他手下的连长，钟某彰不听禁令擅自开赌、走私，钟经瑞知道后毫不留情将其处决。他带的兵上下团结，吃苦耐劳，纪律严明，英勇善战，在十九路军颇有名气。

“一·二八”淞沪抗战中，钟经瑞与第六团团长张君嵩各率一团负责吴淞要塞的坚守和增援任务。1931年2月7日，日寇增派战舰二十四艘、战机二十四架，出动野战炮四十门，派出三千余日军，在坦克的掩护下，轮番向钟经瑞所部固守的阵地发起猛攻。钟经瑞率部与敌展开激烈的阵地争夺战，面对日寇海陆空的狂轰滥炸，十九路军将士整整坚守阵地二十七天，歼敌无数，还击落敌机一架。直到3月1日，钟经瑞团接到转移阵地、退守二线的命令时，全体官兵仍然不愿撤退，大家同仇敌忾，誓与阵地共存亡。后经蔡廷锴军长亲自致电，同时上海民众慰问团派出代表亲临阵地劝慰请求，钟经瑞才和全团官兵撤离，退守二线阵地。由于钟经瑞所部在淞沪抗战中的英勇表现，因此被誉为“一·二八”淞沪抗战中最能体现十九路军英雄气概的典范。

军长蔡廷锴检阅即将开赴前线的战士。

据资料显示，淞沪会战中十九路军的一名排长战场上曾三次负伤仍坚持不下火线确有其人，他叫李其林，南康簸箕营人。淞沪会战中为了表彰他的英雄事迹，拍摄一部名为《十九路军一伤兵》的纪录片，这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极大地激起了广大民众及中国将士奋起抗战的决心。之后，李其林被派到广东东莞任缉私大队长。有一次，李其林率缉私大队执行公务时与日寇遭遇，双方展开激战，日寇被打得落荒而逃，李其林不幸被子弹击中头部光荣牺牲，殉职时年仅二十八岁。

淞沪抗战期间，当时任淞沪警备司令的是北海曲樟人陈铭枢，任十九路军参谋长的是北海南康人邓世增。从参战的十九路军钟经瑞、张君嵩两个团来看，光是钟经瑞部由排长到团长的士官已达二十多人。根据国民党军队大多是父子兵、子弟兵的惯例，张君嵩团又有多少北海儿女参与其中，已无法精细考究。

陈铭枢

拂去岁月的风尘，追寻北海抗战英雄的足迹，我们作为先烈后辈，感到无上光荣与自豪。先辈在国难当头之前，用他们的血与肉，筑成中华民族新的长城，与全国人民、热血将士一道，为捍卫国家、民族的尊严，谱写了一曲铿锵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