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好汉起四方,有枪便是草头王。”京剧《沙家浜》中那个胡草包的一段“西皮”,假如移至唐朝末年,那是一种历史的真实。唐朝末年,江西就出了个草头王。而这个草头王后来竟成了朝廷命官,封为雄镇江西的南平王。此人便是鍾传。
据上高《鍾氏族谱》所载,鍾传(?-906),字弱翁,饶州乐平人。(今上高县田心乡枧头村)。其先祖鍾成,在晋朝时为郎官。因事获罪而改名换姓,躲避于上高枧头,大蓄牛马,以为生计。传二十三世至鍾纪。鍾纪往来于武昌,以经商致富。年四十无子,与其妻易氏虔祷于末山。易氏夜梦神赐玫玉与之吞下,遂生鍾传。武昌朋侪苏元清贺之以诗:“费用黄金谒末山,虔心叩破五云关。神天早赐苍玫玉,产出好汉讵等闲。”
鍾传年少时英姿倜傥。不事农桑,而以勇毅闻于乡里。一日,与亲属会饮,大醉而归。途经幽谷,遇一猛虎。时鍾传酒力方盛,胆气弥张,持木棒屹立而拒之。猛虎左右跳跃,鍾传往返迎击。猛虎又俯伏,鍾传亦蹲踞。反反复复,最后与猛虎缠在一路。猛虎的前足搭住鍾传双肩,鍾传两手抱住猛虎的颈脖。良久,虎难以用其爪,传亦难以逞其勇,相持不下。家人见鍾传日暮未归。仗剑迎之,见鍾传与虎仍在相捍,乃挥剑斫虎,鍾传方以得免。
唐乾符元年(874年),黄巢起义爆发。江西各地农夫“群聚”相应。临时,官府鸟散,强梁蜂起,江西大乱。百姓为避兵匪之祸,纷纷避祸。上高慈光洞等处也成了百姓藏匿之所。鍾传以搏虎驰名为众所服,被推为首领“保境安民”。乾符四年,鍾传起兵末山,后移寨华林山,自封高安镇抚使。时义兵遣兵攻抚州,抚州不守。鍾传领兵入驻抚州。言于朝廷,封为抚州刺史。中和二年,唐僖宗封鍾传为镇南节度使、检校太保、中书令赐爵颖川郡王,旋改南平郡王。
鍾传乃一介武夫,功成名就之后,每忆起少年搏虎之事,总觉得那是有勇无谋之举,常有悔意,戒诸子曰:“士处世尚智谋,勿效吾暴虎也!”乃画《搏虎图》状示子孙。鍾传开始一改其赳赳武夫形象。
自黄巢起义之后,唐朝政局动荡。各路诸侯悉不以贡士为意,而鍾传则以荐贤为急务。“虽乡镇白丁,片言只字,求贡于有司者,莫不尽礼接之”。每届开科考试之时,“设会供帐”,比太平年月还要隆重。每逢解送举子入京赶考时,常率各级官员临视,大摆宴席与之饯行。而且还厚礼相送:解元(第一名)三十万,解副(第二名)二十万,其余均不下十万。
鍾传在江西大力奖拔人才,吸引了很多外埠的知识分子来到江西,以求进取。据《唐摭言》载:“时举子有以公卿关节不远千里求首荐者,岁尝不下数十辈”。孤寒之士也前来依投鍾传。有个叫刘望的人曾写有《献江西鍾令公》诗,诗云:“负笈蓬飞别楚丘,旌旄影里谒文侯。即随社燕来朱户,忽听鸣蝉泣素秋。岁月已嗟迷进取,烟霄只望怨依投。那堪思切溪山路,家苦箪瓢泪欲流。”
假如留神《唐才子传》,就会发现,晚唐诗人或出自或来往于江西者居多。这与鍾传镇守江西所带来的文化氛围是分不开的。
鍾传统治江西时期,是江西佛教繁盛期。鍾传低微时,每受高安上蓝山和尚令超禅师的重视与礼遇。中和二年,鍾传奏请于洪州建寺,迎令超禅师居住,寺名相沿高安旧名,曰“报国上蓝寺”。并捐出上高九峰山的故宅辟为寺院,此即上高名刹崇福寺。鍾传还在上高武泉山创建普济寺,宜春蟠龙山创建蟠龙禅院。
禅宗曹洞宗开山鼻祖良价有本寂、道膺两大弟子,一居宜黄曹山,一居永修云居山。鍾传再三降使迎请本寂,又为道膺奏请紫衣、师号。由是“法轩大敞、玄教高敷”。对洞山禅系的发展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鍾传崇佛,凡出军攻城,必祷佛而行,不忍妄杀。天复元年(901年),鍾传兵围抚州,城内忽然大火,诸将请急攻之,鍾传曰:“乘人之险,不可!”乃祷告火神弗为民害。抚州守将闻之,谢罪服从。鍾传兵不血刃,收复抚州。临时传为佳话。
在刀光剑影的乱世之秋,一位乱世枭雄独能为文士们提供蟾宫折桂的丹梯,独能为禅师们提供法坛雨花的净土,也难怪会搏得“旌旄影里一文侯”的称誉。